翘着一只脚坐在床沿,裙下露出一截白皙的脚趾,左右晃了晃。她唇角噙着一点笑意,纤眉微挑,眼中映照着桌上烛光,不避不让地迎向她的目光,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透出一股洋洋得意。“沈丹熹,这么多人都听见了,你可不要反悔哦。”沈丹熹没想过要反悔,就算没有白拂音在这里挑拨离间,激将于她,她本也打算还了信物。
何况,她现在一心只想摸索清楚自己魂上的怨气是怎么回事,根本无心情爱一事,以前对殷无觅的那点少女情怀,也被消磨得差不多了。正如白拂音所言,她既已不喜欢他,便不应该用这样一个阴差阳错的婚约,将他绑缚在身边。先前是她顾虑着两人之间毕竟一同长大,有着多年情分,想寻个合适的时机再开口。如今叫白拂音这么一搅合,倒也不失为一个时机。当天夜里,沈丹熹一闭上眼,便又坠入了梦魇之中。她整个人都沉入那一片死寂的天地里,瞳孔之中所能看到的景象,只剩下漫天飘飞的灰屑。一片一片的灰屑落来脸上,身上,将她掩埋入尘土,她心中充斥着被人顶替的不甘,愤怒,怨恨,一次又一次试图从这片死寂的天地里挣脱出去,却都无济于事,最后只剩下绝望的麻木。“沈丹熹!沈丹熹,你怎么了?你醒醒啊!你不会是要死在这里吧?”一个焦急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,传入意识,“你就算要死也别死在我床上!”沈丹熹的意识终于从那片死寂的天地里挣脱出来,猛地睁开眼睛。白拂音被她瞳孔深处溢出的恨意惊得直起腰来,谨慎地再次喊道:“沈丹熹?你还没清醒么?”沈丹熹听到她的声音,缓缓闭了闭眼,又再次睁开,瞳中外泄的情绪已经被压回心底。入眼是农家简陋逼仄的房间,窗外泄进一点天光来,将屋内照亮。白拂音跪坐在她身侧,神情之中还带着警觉,打量着她。她显然也才刚起不久,还未梳妆,披散的黑发从肩上垂落下来,堆积在床褥里。看到她恢复正常,白拂音紧蹙的眉才松开些许,神色复杂难辨,问道:“你怎么回事?只是睡个觉怎么会将自己的五感六识都封闭起来?你知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?难不成你就这么信任我,不怕我趁机要了你的命,解决掉你这个麻烦么?”沈丹熹没有注意到她古怪的神色,抬手揉了揉额头,疲惫道:“多谢。”若非是她,她还不知道要在那一个梦魇里沉沦多久。白拂音被她没头没尾的一句道谢弄得一愣,片刻后,才重重哼一声道:“你要是在我身边出了事,我没办法向表哥交代。还有,你最好记着你说过的话,早点将信物还回去。”沈丹熹从床上坐起来,“今日见到他,我就还回去。”白拂音没料到她竟如此配合,诧异道:“今日?”“怎么?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?”沈丹熹淡声道。经过昨晚一场魇梦,她魂上的阴霾又重了许多,提及“殷无觅”也再难以生出以前那般情愫,更多的只有没来由的厌憎,只想彻底与他撇清关系。白拂音扬起笑脸,期待道:“你最好说到做到。”两人正说着话, 传音令忽而闪了一闪,沈丹熹和白拂音各自拿起玉珏,分出一缕神识,没入传音令内。康缘师叔通过传音母令召集众人汇合, 有了新的安排。惊鹊岭这一位受到众多村寨供奉的山魈娘娘来历实在蹊跷, 山魈不过是山林中的一种精魅, 还远没有资格成为一山之神,受人香火供奉。“三日后就是山神祭礼,历年来由惊鹊岭周边的村寨轮流主祭, 今年轮到惊十村。”殷无觅说道。他与柳珩之二人以货郎身份进入惊十村, 挨家挨户收货卖货, 惊十村正在准备大祭,需要的香烛供奉特别多, 还向他们预订了好长一张单子的货品, 要求他们在祭礼前一日送货上门。惊十村里为举办山神祭礼,热闹非常, 他们也打探出不少关于祭礼的消息。柳珩之道:“这山神祭礼, 除了寻常的香烛礼炮和三牲六畜,每年还要献上一对三岁左右的童男童女由山魈娘娘收入门下,留作仙童侍奉自己。村民们对娘娘深信不疑, 被选中成为仙童的人家,都极为自豪, 在村里也颇受人尊重。”有弟子道:“这是什么山神啊?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地仙主动叫人献上童子来侍奉自己, 还一年就要一对儿。”沈丹熹说道:“地仙就算是想收座下童子,也绝不会找红尘之中父母亲眷还在世的, 这不符合规矩。”她语气笃定,好似无比清楚地仙都有什么规矩一样, 众人都朝她看来。沈丹熹说完之后,才愣了一愣,不知道这个念头是因何而来。殷无觅深深看她一眼,接话道:“这确实有些奇怪,今年是祭祀惊鹊岭山神的第十年,前九年便是从惊一村至惊九村分别主祭,仙童自然也是从主祭的村子里选出来。”“仙童入了山魈娘娘门下后,就再也没有出山回来过,都说是跟随山魈娘娘一起成仙去了。”沈丹熹想起那个曾为她热过一口饭菜的妇人,两年前,她也有一个女儿被选中成为仙童,留在了山魈娘娘门下,再也没有回来过。白拂音说道:“我们去惊鹊岭周遭山寨查探时,在村子里没见到半张抵御妖魔的符箓,这些村子却丝毫没有受到妖魔侵扰,说不定,那个山魈娘娘当真有几分神力,庇佑着乡民。”康缘师叔点头,“惊鹊岭确实要比其他地方安宁,这也是我们一开始会忽略此地的原因。”他思索片刻,继续道:“我等昨日以修士身份进入惊十村,也得村长邀请,希望我们能一起参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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