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隆闻言笑起来:“既然是牧民一方,必要懂文书才能布宣诏令上达民情。长官不识字不写文书,就容易被小吏欺瞒,到时受罪的都是百姓。”“至于德行……周公辅政流言蜚语,时人谁又能相信他是一心为周?王莽谦恭礼贤下士,时人谁又知道他要谋朝纂位?大奸似忠,大忠似奸,真真假假。”“若拿百姓去检验这些人的真实德行,朕不做这样的事情。”刘隆的言语掷地有声。杨震闻言,神情一怔,良久道:“圣上考虑周全。”刘隆不可否认确实有大德不识诗书之人,但是这样的人毕竟凤毛麟角,更多的则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。邓绥对于刘隆和杨震之间的对话十分满意。皇帝镇定自若将大臣驳得心服口服,这大臣还有正直之称。“杨卿,朕与圣上有意在郡国开办学校,你有想法可以上奏表来。若文教盛行,卿口中的有德者不必再受制于文字。”邓绥道。杨震闻言,心中一动,然后坚定道:“陛下与圣上英明。”刘隆又问起这场考试考生的质量如何,杨震一一答了。刘隆听完点一点头。全国大部分郡国都采用考试选拔的办法,将通过的孝廉举荐到中央,选出的孝廉素质自然整体比以前偏高。君臣讨论完后,杨震一脸激动地离开了,他现在对大汉对未来充满了信心。马秋练母女三人来到南山时,已经到了深秋。秋意一路从雒阳染到三辅,金黄与绛红色的叶子在眼前招摇、飞舞与飘落,绚烂与静美兼具,令人目眩神迷。挚恂在山脚下搭了几间茅草屋,周围用篱笆围上,院子里种着两棵柿树,橙红色的柿子犹如灯笼般挂在枝头,零星的绿叶点缀其中。挚谷兰三人下了马车,一股冷冽的寒风扑面而来,吹得她们打了个寒战。出外游玩虽好,但要选好天气,这天太冷了。挚谷兰正要敲门,听见一个迟疑的声音:“六娘?是六娘吗?”挚谷兰转头,看见一个身着布衣棉袄的仆人,他背上背着一捆柴,约莫五六十岁。“七叔。”挚谷兰惊讶地叫道。挚七见人应答,恍然回神知道不是做梦,赶忙推开门扉,将人迎了进去。“郎君外出访友了,午饭前回来。七娘和两位小女娘先坐,老仆为你烧热水去。”挚七一脸喜悦。挚谷兰连忙阻止他,让人从马车上取了一壶热水给七叔倒了一盏,笑道:“七叔不必忙,外面天冷,你喝些热水暖暖身子。”
七叔一脸激动地接过热水喝下,温热的水顺着喉咙流到心里,浑身暖洋洋的。挚谷兰放眼扫了一圈,周围都是普通的人家,又问:“阿父去哪里访友了?这周围都是寻常人家。”七叔笑道:“他向老农学习种地去了。”闻言,马秋练和马芝睁大了眼睛,惊讶道:“外祖竟然在学种地。”“农人能学,我为什么不能学。”挚恂推开门从外面进来,看到女儿和外孙女脸上露出笑容。“天寒地冻的,你们怎么过来了。”挚恂坐下问道。挚恂的年纪不大,大约五十出头,风姿隽爽,湛然若仙。挚谷兰闻言,看了眼马秋练,马秋练一脸乖巧。挚恂顺着女儿的目光看向马秋练,脸上笑吟吟的。“原来不是你们阿母找我,是阿练你有事找我?”挚恂笑道。马秋练求救的目光看向挚谷兰,挚谷兰接着道:“我和三娘是许久未见你,所以过来探望你。阿练是有其他的事情。”说完,挚谷兰好整以暇地喝水,马芝低声窃笑。挚恂点一点头,问马秋练道:“是朝廷让你来劝我出仕?”马秋练赶紧点头,却听到外祖冷酷无情的回复:“不去。”她愣住了,脸上露出不可置信和委屈之色。挚恂叹了一口气,揉揉眉头,吩咐道:“先吃饭,吃完饭再说。”挚谷兰笑着让随从的仆人准备饭菜,她们母女这次来探望挚恂,带了不少好东西。“阿父,这是我们母女给你送的礼物。”挚谷兰说完,就叫四个仆人抬着箱子进来。挚恂眉头一挑,围着箱子走了几圈,恍然道:“让我猜猜,这里面一定是书,马季长那几个小子校出来的书。”说着,挚恂打开箱子,里面果然是一摞摞书籍,随手拿起上面的一本,翻开一看,纸张雪白细腻,字迹清晰明了。“算你们有心了。”挚恂将书放回,让七叔整理好放到书架上。挚谷兰满脸微笑:“我猜阿父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。”挚恂微顿一下,然后道:“差强人意。这书上的字清晰是清晰,但匠气十足。”马秋练接道:“这是宫中挑选的匠人刊刻,非名家大儒,字体清晰可辨,没有过多求神韵。”之前刊印时,蔡伦等人想着找几个大家抄写,然而出名的大家不愿意做这些粗苯的活计,即便答应了,但效率太低拖累进度。蔡伦最后选择了匠人抄书。“有些道理。”挚恂问起母女三人的生活近况,听到她们一切都好,心中大安。他的余光扫了一下马秋练,这外孙女身上多了一股沉稳干练从容自若的气质,想必是在宫中锻炼的。想想也是,他这孙女身为皇太后的女史,每天见的不是三公九卿,就是皇帝太后,耳濡目染,自然成长迅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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