果然鉴湖的修建是有好处的,朝廷多了万顷纳税的良田。鉴湖就是会稽郡太守马臻主持修建的湖,因势利导,巧夺天工。这些良田开辟出来,一部分分给百姓,剩下的部分纳为官田。南方的人还是太少,刘隆看完心中琢磨着合适的时候将人口迁移一部分到此处。刘隆花费了两个时辰,才堪堪将会稽郡的账册看完,想了又想,手不自觉地画出会稽郡的轮廓,支着下巴沉思。会稽郡辖区广袤,如今南部发展起来,北部也算是繁华之地。这么大的部分归于一郡,只怕不太合适了。刘隆因着河流、山脉和县城,在中间划了一条线。“隆儿,用膳了。”耳边的声音惊醒了正在思考的刘隆。“母后。”刘隆抬起头,揉了揉脸,抬头看见外面薄暮降临,殿内的女史已经出去用膳。“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。”刘隆嘴里道了一声,起身活动手脚,在殿内走了几步。邓绥撑着桌子站起来,等站稳了,问他道:“看到哪里了,怎么想得如此入神?”刘隆将刚才自己关于会稽郡的想法说与母后。邓绥听完皇帝报的数据,沉吟了一下,道:“分为两郡,人口土地都便宜,明日叫大臣过来商议此事。”刘隆听了,笑道:“我料定母后必然同意的。”会稽郡领吴越之地,今日发展起来了,合该分为两郡。为会稽郡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马臻(现会稽郡太守)若是知道这事,必定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。可惜他不知道,若是知道了,从国家和地方发展的角度,想必也是赞同的。用膳完,邓绥知道刘隆看了会稽郡的账册,就问了几个问题,他所答皆中意。邓绥不住地点头,道:“你这样做很好。如今朝政有我与诸位大臣,你先把基础打牢。”刘隆也道:“不历郡县不登台省。不光朝中重臣要懂民情,便是皇帝也要了解,这样才能懂得稼穑之艰,存恤百姓。”邓绥听完,道:“你所言有些道理。高祖吕后世祖皆起自民间,三人执政都轻徭薄赋,重视农桑。”刘隆笑了一声,突然想起光武帝的一则逸事,问:“我听闻光武帝在太学时,京师居大不易,钱帛不趁手,就与同学合买一头驴,让仆人运送货物致富。这是不是真的?”邓绥轻笑出声,点头道:“确实是真的。”刘隆点头,煞有其事道:“光武帝这点比高祖强。”人家光武帝动脑子发家致富。高祖刘邦带人回家吃饭,则气得大嫂刮釜出声明示刘邦赶紧把不三不四的人带走。“别胡说。”邓绥笑道。刘隆也跟着笑起来。不一会儿,当值的樊嫽与耿纨纨吃过饭都回了,屋内点起亮堂堂的蜡烛,众人接着做事。刘隆看了一个时辰后,就被邓绥催着回去休息。
“深秋霜冷露重,坐羊车回去,不许走着。”邓绥不放心叮嘱道。“母后,咱们宫殿院子挨着,就几步路,用得着羊车吗?”刘隆笑道。“不行,必须坐羊车回去。”邓绥坚持道。刘隆只好应了,江平又与他披上一件羊毛里的大氅,围得严严实实。路上,刘隆对走在身侧的江平,小声道:“母后把我看得比几位姐姐还脆弱呢。”江平劝道:“俗话说,千金之子不坐危堂。圣上乃万乘之躯,更加要重视了。”刘隆听了轻哼一声,抬头看见满天繁星,玉宇清洁,北斗闪耀,令人心中陡生豁朗之意。他回到宫中如常洗漱睡下。待刘隆走后,樊嫽由于昨夜睡得晚,殿内暖香宜人令人生困。她立马端了浓茶喝起来。自从茶叶出现,就一跃成为女史们最爱的饮品。喝它,喝它,喝它不打瞌睡。哈欠最不容易控制,若在皇太后面前打了哈欠,不仅仪态有失,说不定还会失了信任。喝完一盅,樊嫽觉得自己还能再干一通宵。她精神百倍地打开奏表,继续批阅。她身侧的耿纨纨也跟着灌了一杯浓茶,深吸一口气,继续与奏表作对。又过了一个多时辰,邓绥出声道:“今日就到这里,你们早些回去休息。”樊耿两人应了声,然后退下,结伴回到宫殿。夜深露重,远处黑魆魆的,周围零星地亮着几点光,秋风阴森透骨,远处隐隐约约的甲胄声为这寂寥的夜晚添了几分安心。樊嫽拢了拢身上的衣裳,就着灯笼的光芒往前走,穿过花园,回到宫殿内,与耿纨纨告了别。耿纨纨打着哈欠,整个人的精力仿佛被奏表吸干,话也不想说,挥挥手,点头进了屋里,草草洗漱便埋头睡了。她准备睡到自然醒,明天她不当值。樊嫽洗漱完,将衣服平摊在床榻上,抚摸着上面精美的梅竹绣文。看了许久,才将衣服叠起收好。她躺在柔软温暖的被褥中,心中不知为何涌现一股欢喜。临睡前,想着明日绣个梅花式样的香囊随身带着。要六瓣红梅……不,绿萼梅花的香囊。还要多绣一个备用。刘隆做了一个怪异而绮丽的梦,醒来只记得自己拿着眉笔要给樊嫽画眉,结果化成了……蜡笔小新的眉毛,然后就笑醒了。醒来后的刘隆神清气爽,坐在榻上发了半天的呆,直到江平从外间进来叫他起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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