凡的中年人冲他招手。元宵并不理会。东家讨厌别人跟着她,自己已经被讨厌了,元宵不想和同样这样做的人结伴,让她更不喜欢。又一个人从厢房里出来,臂间挟着画卷。她有着和东家一样瘦弱的身形。盯着那张陌生的脸,元宵想。陌生人没有和谁打招呼,只是忍不住把臂间那纸画又打开来看看,元宵的视线也粘了上去,纸上是红艳艳几点梅花,东家画得总那么让人心生喜欢。梅花越来越远,合上画卷,那人大大方方出了院门,步履轻快。他收回视线,耐心等东家出来。屋内声音渐渐吵闹起来,似是耐不住等待绘画的寂寞,几个人在玩旁的什么游戏。东家不喜欢画画时有人在耳边吵嚷,元宵皱起了眉,却没有办法提醒。她会不会画得更久呢?等待无穷无尽,又捱过半个时辰,期间果然没有谁再出来。元宵只听见里面不时的喧哗,断断续续地撩动他的神经。却没有一声来自于东家——这个事实和那道离去的瘦削背影一起,让元宵备受折磨。他咬牙冲了进去。怎么回事?一旁,身着靛蓝衣衫、目睹着一切的中年人吓一跳,来回踱了两圈步,她也心一横跟了进去,还没打好腹稿,就见那个宋元宵的危险人物又冲了出来。“小澜,没出什么事吧?那个外人怎么跑来跑去?”笑容可掬,蓝衣人一边询问就住这里的管事女儿,一边用眼角余光四处打量。一个半个时辰前就应该离开这里的人还在,她却了无踪影。脸色霎时变了,上前两步抓住对方瘦弱的手腕,蓝衣人语气咄咄地质问:“她呢?林七去哪儿了?!”“你拉雪芽干什么!”小澜捡起刚落到地上的那张纸,撇撇嘴交给她:“林湘姐走了,只留下这个。”走了?顾不得想许多,一阵心惊肉跳,蓝衣人接过字条,连忙看上面已干的墨迹:[傻逼。][你主子今夜大祸临头,九死一生,看住我又如何?不如尽快回去,或许还能亲自送她归西。至于我,天下之大,岂止帝京一隅,何处不可去?何地不为家?]“她嘱咐不让我们看的,上面写了什么?”望着蓝衣人一下子扭曲莫测的表情,小澜好奇道。“少打听不该你知道的事。”心里乱糟糟的,蓝衣人勉强平复下面色,第一时间把纸条迭好塞进了袖子里,然后解下腰间沉甸甸的荷包往桌上一扔:“把林七画的画都给我,穆城王府要了。”前有金银利诱,后有身份威逼,纵然不喜欢蓝衣人前后不一的态度,小澜几人也只好乖乖交出了画。蓝衣人出屋时,像林七一样,那个宋元宵已不见了人影。偌大一个差事办砸,她心情糟得厉害,该如何去回禀主子呢?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,都能光明正大从她眼前溜走?
房间里的小姑娘们方才七嘴八舌,吹嘘林七像变戏法一样,只凭一点胭脂水粉,就把自己完全扮成了另一个人的模样,将她夸得神乎其技世间无二。若蓝衣人没有亲眼见过,定会认为这些是牛皮吹破天的大话,可事情就那么真真切切的发生了。接手工作已有数日,蓝衣人不是没想象过这个看起来一派单纯的林七实则心机深重,趁着某些机会使出了摆脱她追踪的手段,桩桩件件都精巧复杂。然而,真到了这一天,林七竟然什么都不屑做。对方只是用她也清楚的“林七擅画”一点,给自己画了一张栩栩如生的、属于别人的脸,然后大摇大摆走出了她的视线,留下一纸骂她“傻逼”的书。蓝衣人懊悔不已,模样能改,骨相和习惯却骗不了人,为什么,她之前没更认真地观察离开那人的身形步态呢?到如今,说什么都成了空谈。蓝衣人知道,很早以前,林七就办好了铺面转让的契书,转让对象是她以前的丫鬟,恐怕那时候,林七就做好了离开帝京的准备。跑便跑了,这厮偏偏还煞有其事地还留下什么“大难临头”、“何处不为家”的轻佻妄言!想着即将开宴的西宫拜月之会,蓝衣人一时心头也浮想联翩。穆城王会在宴会上出什么事吗?莫非对方如此不可依靠……那双凛冽的凤目在心中一闪而过,蓝衣人打一个寒噤,收消心中的种种念想。穆城王此刻已经入宫,她没有办法立刻向其报告林七的事;对方若是出事,一时半刻也牵连不到自己头上。目前她唯一能做的,只有一件事——穆城王她,不许这位前庶妹有任何画作遗落他人之手。黄昏时分,药铺。临近仲夕节的晚上,看病的人寥寥无几,毕竟,家家户户谁不盼望今夜团圆呢?整理着今日写下的种种药方脉案,柳砚青一一将它们归纳整齐,起身正要将之放入木箱当中,却突然嗅到了一股燃烧的味道。味道是东边传来的。这里和小湘的书舍,只隔了两堵木墙。“李叔?陈叔?”放下脉案,他边抬步向外走,边嘱咐药铺里的两位药工:“似乎有东西烧起来了,你们先停停手,找一找是不是哪里走了水。”走水是件大事情,两位药工立刻应了,起身查看屋里,柳砚青则走到门外。书舍的门已经关了——今日是节日,魏寻书姑娘恐怕早早回家过节去了。他往两家铺面的夹道里走几步,行到书舍后库的位置,果不其然,烧灼的气息逸散的更重了,甚至融合了某种木头被焚烧的异香。以魏姑娘的秉性,绝不可能令书舍有着火的隐患。他毫不犹豫回了药铺。“柳大夫,怎么了?”看他柜子里翻出砸药的铁锤便往外走,李药工不明就里喊出了声。没有停步,柳砚青只留下一句让他惊慌失措的交代:“林老板的书舍可能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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