脸躲避。
她微微x1气,重新认真地打量起他——他的外貌与从前相差不大,就是衰瘦了一些,胡须的青影重上几分,戴着一副方框眼镜,顶文气的。非说有什么大的区别,是他的神态,像不慎闯入一个摆满宋代青瓷的房间,面皮紧绷着,小心翼翼的,生怕撞碎了什么。
“你瘦了。”她咽一咽嗓子,说。
徐志怀唇角上扬,玩笑道:“不是老了吗?”
“不是,”苏青瑶摇头,“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我们都老了吧。”
“不一样,我是老了,你是……”他停住了,一时不知该用什么词语去形容她的变化。
长大?太说教了吧。
成熟?似乎也不妥当。
最终他轻声说:“你是往前走了。”
苏青瑶没料到徐志怀会说这样的话,顿时心口发紧。
“人……总是会变的。”她的指尖轻柔地搔过被单,曲起。“况且我们上次见面,已经是……六七年前的事情了吧。”
“嗯,在南京。”徐志怀这一声的音量明显大了些,是觉得自己终于等到了可以询问她的话头。“沦陷后,多亏有谭小姐帮忙,我才能离开上海,前往汉口。——你呢?你怎么没坐船去武汉。”
“去了,去的b较迟。”苏青瑶淡淡地说。
她看他的神情,就知道他对这个回答并不满意,必然要追问下去。既然如此,不如由她主动地说。于是在讲完这句话后,苏青瑶平静地告诉他,自己在南京沦陷前,跟着政府安排的渡轮,平安撤到了汉口,然后在《申报》工作,直到《申报》搬回上海。那之后,她刚好攒够了钱,就跟着一位相熟的nv学生乘火车去昆明求学。一路都是很平安的、很顺利的。她凡事只告诉他一个大概,真假参半,好不让他起疑。
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,苏青瑶自觉不必和他说,说出来,反叫他觉得自己可怜。
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怜悯。
好b现在,不论多难受,她都要y忍下来。
谈话间,窗外沙沙的一阵声响,急促的雨从古树的肥叶滑落,继而被一阵疾风带走,刮过窗户,窗帘再度涌来,似蚌含珍珠那般,近乎将她完全裹住。徐志怀慌忙起身,拽住帘子一角,几步走到窗边,将它拽回。
密密的雨,似要将天地缝到一处,
“怎么不关窗。”他问。
“想透透气。”
“关上吧,好不好?”他柔声道。“免得受凉。”
“好,关上吧。”
话音从背后传来,徐志怀合拢玻璃窗,在上头看到了她望过来的倒影。
冷香的,y郁的一张小脸。
徐志怀当然知道她在说谎骗他。
要是真如她所说的,一切顺利,医生又怎么会说她肺部有旧疾?哪怕是他,一个自诩聪明的,真的有钱有人脉,且得偏ai的男人,从头到尾经历了这长达十四年的百年未有的重病,也已是千疮百孔。
何况是她呢。
但她不愿说,他也没有资格问。
他折回去,将正面相对的椅子侧过来,再拉近一些。这下就差不多是完全挨着床单了。再落座,胳膊擦过被单,推出两三道褶皱。苏青瑶低头去瞧,长发顺势滑到身前,柳絮般,不知何时从何处飘来,不经意间扫过他的小臂。夏天,长袖的薄衬衫,袖口捋到手肘。发尾沿着小臂上的青筋抚过,像对着他的嘴唇哈了一口热气。但下一秒,苏青瑶就反应过来,抬手将发丝重新拨回脑后。
她低着脸,抬眸瞧他。
他唇角是紧的,手臂也是紧的。
苏青瑶的唇瓣微微张开,无声地翕动几下,又很快合拢。
其实她也想问他的这些年,发生了什么。毕竟她说了她的,出于礼貌,也该回问他一句,在重庆过得如何。但苏青瑶转念想,问这些,难道不会冒犯到他吗?从前的那些事,对她,是一条必经之路,当年除了这样做,似乎没有其它的选择。但对他,则是一种纯粹的伤害。既然如此,她何必问?何必说?问了、说了,也不过是徒增对方反感。
他们早已不是同路人。
于是两人陷入了一段漫长的沉默。
踌躇着,犹豫着,许久不言。
雨丝风片,刺断人肠。
忽得。
“你——”
“我……”
声音同时出现、同时消失,纠缠到一处,分不清彼此。
两两对望,一俯一仰,最终是苏青瑶先移开目光。
“你先说。”她的面庞朝右下方划落,一道短促的弧线。
徐志怀也低头,掌心抚着床单上的皱纹,一下又一下。“你来香港做什么?”
“来工作。”
“预备什么时候回去?”
“是长期工作。”苏青瑶头更低,几缕乌发垂落。“我有一个学长在港大任职教授,导师就写信把我推荐过去了。”
徐志怀听闻,压在折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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