鳞次栉比的华丽宫殿内。萧长卿身着九龙盘璃龙袍,头戴黑玉紫金冠冕,在众臣的伏跪簇拥之下,一步步,迈向那九五至尊之位。刚一坐定。众臣齐声三呼。“陛下万岁万岁,万万岁。”众臣的声音落下,随侍的数百位宫人,也高呼起万岁。从金銮殿到外殿,从外殿到整个皇家宫院,层起叠伏的朝拜声,将整个紫禁城,笼罩在内……宫院深处。正在廊下日光间小憩的兰溪,也被这呼喊声惊醒。抬起那双凤眸,眼底古井无波。“今日登基吗?”她轻声问道。 恬不知耻青鸾靠在兰溪身侧,同她一起看向那空荡无寂的晴空。“新帝登基,百官朝拜,往后再见,便不能再称之为摄政王了,而是尊呼陛下了……”是啊。往后,她也要换个身份了。昭容太后。昭昭其华,容行令止。昭是美玉,容是权威。这样的名字,她配吗?那日朝会谈判,她也想不到,萧长卿会同意慕容川冶的提议,为她设置御凤台,督察百官……依照她的本意,她不打算将自己的势力放在明面上。毕竟太后的身份,兰氏女的身份,太过显眼。名声过盛,不是一件好事。她前些日子已经开始着手了,将自己资助看好的人,安插在春闱的考生之中,借今年春闱,蓄养起在前朝的第一批心腹……年内,借力提拔,往后必将是朝堂的肱骨之臣。如今……她手底下有七个二品大员的名额。那……能做的事就更多了。让萧长卿登帝,只是权宜之计。卧榻之畔,岂容他人酣睡?今日她将他送上那无上的皇位,为的就是将来某日,能再轻易地将他拉入尘泥。兰溪收敛心思,眸光落在院中那颗桃树上。春日渐暖,树梢隐现绿意。枝头间,偶有那一两个早熟的,开出几只青芽。
为这暗沉的深宫,增添几分生气。她打起精神,问道:“春日宴的名单可拟好了?到时去春水居举办吧。”“春水居后面是一片桃花林,绵延数里,每到三月时节,花开秾艳,夺色争春,美的不似凡间。”“哀家,也想去看看那十里桃花的盛景。”她对春水居的印象之所以如此深刻。是因为那里离冷宫极近。前世被困冷宫,无路可逃,有时夜里做了噩梦,她惊悸之下难以入眠,常会沿着砖瓦,攀附到屋顶,坐在那夜风之中,遥望这目之不及的深宫。那年春日,春水居的桃花开的太艳了。夜风吹舞时,将那花瓣吹到了片草不生,荒芜冷寂的深宫中,吹到了她的脸颊上。那冰冷的花瓣,唤醒了她木然的身体,让深埋的恨意再次发酵,支撑着她,活下去……前尘往事不可留恋。兰溪语气疏淡,又道:“春日宴不仅是给枢北王选妃,也跟咱们新登基的承元帝有关。新帝登基,可后宫却无甚新人,哀家身为太后,有义务为新帝挑选几个可心人,好好伺候着,也省的前朝那些官员,说哀家占着这太后的位置,不行半点仁德之事。”青鸾在兰溪说这话时,悄悄抬头看了她一眼。主子和那位的纠葛,她听腮雪姐姐提过的……就连前些天逝去的那个孩子,也……主子如今,要亲自为那人选妃,心里必定不平静吧……兰溪不知青鸾的想法。声音依旧冷静而自持。“不过,给陛下选妃之事,不会放在春日宴上,那样有失体统。”“等六月时节,天下采选,广纳秀女填充后宫,那样的隆重,才配得上陛下的身份。”“春日宴上,倒可以提前瞅一瞅,这满京的名门闺秀,哪个适合纳入后宫。”“哀家给他选妃,是给他找事做,而不是给哀家找麻烦来了。”兰溪和青鸾又闲语了几句。芝兰殿的殿门外,忽然传来一阵嘈杂。紧接着,便是步履匆匆的行步声,还有衣裙掠过草沿,惹过青石地面的摩擦声。听着那熟悉的脚步声,兰溪疏冷的唇角,缓缓上扬。眸中,闪过暖意。紧接着,腮雪脆亮的声音,将整个院子里的沉晦之气,一扫而散。“主子!奴婢回来了!”腮雪穿着鹅黄色的宫裙,身形姣好,容貌俏丽,耳边簪着嫩黄色的绒花,和她那脆亮的嗓音交织在一起,泄了满院春色和喜气。“那枢北王在城南的十几处秘密据点全找到了!其中有一处嫌疑最大!凝霜已和许副将策马赶去了!”“据咱们的线人汇报,昨天夜里有一架马车驶进那宅子里,那时夜风吹起马车帘子,曾露出一角红色披风。”“您知道的,咱们二小姐失踪时,穿的便是那一身红色披风!”腮雪快步行至兰溪身边,扬着笑道:“主子放心,今晚咱们就能叫上老爷和二小姐,一块团聚了!”兰溪焦躁了几日的情绪,终于也得到了些舒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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