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此,她对岳公公极为感激。即便发上的梅花簪子,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和念想,可既然岳公公都开口了,她如何能不给?本以为只是一个梅花簪子。本以为是岳公公的一时之举。可到了今生,知道了这梅花簪子背后的东西,知道了岳公公真正的主子是漠北的赫连家后,知道了那隐藏在暗处的滔天秘密后……原来前世的每一步,她都精准地走在每一个人的算计之上。原来……她活得如同一个傀儡!从生蠢到死。兰溪深吸一口气,将梅花簪子又插回原位。暂且……这只秘军不能动。这秘军是那位亡国九公主留给后代子嗣的,目的是为了光复前朝。她身为大安朝的太后,如何使得这军队?名不正言不顺不说,更污了当初那位九公主的一腔热血。对那位先祖,她是佩服的。女子之躯能建立起一个家族,其中的艰难险阻,谁人能懂?这时代,女子本就不易,若不惺惺相惜留几分尊重,往后更步步维艰。兰溪深吸一口气,吩咐腮雪道:“天色晚了,掌灯吧。”腮雪忙应了一声,将手中托盘放下,点亮了几丛烛火后,外头那震耳的钟声停止。她和兰溪皆知道。至此,帝后成婚大礼礼成。史皇后成为萧长卿的元后,若无谋反的重罪,她这一生都将顶着这封号,与萧长卿生同寝,死同穴……有一种平淡的,几乎不可察觉的哀伤,在兰溪的心头快速滑过。可她根本没有时间来思考这细碎的情绪。腮雪在她耳边道:“主子,可要用膳?御膳房的人已将晚膳送来了,是些清淡口的,正合您的胃口。”兰溪唇角勾了勾,似自嘲般。“心情不快,便用吃食堵住吗?”说完了,才察觉出语气中的酸涩之意。她皱起眉头,有些嫌弃这样多愁善感且喜形于色的自己。揉了揉坐了一天酸胀的后腰,站起身来,忽然想起一事。“方城一战,那位被俘获的战俘赫连太妃,是不是还关押在暗牢之中?”
腮雪也快速地帮兰溪转移话题。“回主子的话,确实在。”兰溪淡声道。“我想见她一面。” 刀剑交锋一丛幽火接阴阳,半盏孤灯冷清秋。不同于外面的喧嚣杂闹。暗牢内安静的空气,甚至带着些诡异。每隔十步都点了烛台,烛台映照出那些空荡荡的囚笼,还有囚笼上那冰冷的黄铜锁。大概每隔个囚笼,便有一位在案的重犯被关押着,这些人不知在这暗无天日的牢笼中待了多久,变得如同这暗牢一般死寂。兰溪持灯路过时,惊不起太多的波澜,那些重犯们连屁股都未挪动半下,只窝在那草席中,斜着眼抬眸,用阴恻恻地令人后背森然发寒的目光,死死盯着兰溪,似要从她身上挖出几个洞来。兰溪恍若未闻。目视前方,朝这条长廊的尽头走去。她的身后,跟着的狱卒头头握了握手中的鞭子,本想抽打这群人一顿,好长自己的威风,好得太后娘娘的看重和青眼。可此刻正主目不斜视地离开了,他也不好再发作逞威风,只能将那鞭子往自己怀里一收,朝着兰溪追了过去。一边小跑着跟上,一边解释。“太后娘娘有所不知,关押在此处之人,皆非凡人。”“要么是犯了罪的皇亲国戚,要么是有谋反谋逆之心的乱臣贼子,要么就是别国的细作和俘虏,毕竟此处暗牢建在宫内,地方不大,又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,不是那等等闲之辈能住进来的。”见兰溪不答话,他又腆着脸道。“您要见的人是第三种,原本安排在水牢中的,御前那边传讯说您要见她,小的们急忙将她拾掇干净,送到这最里间来,以免污了您的耳目。”“不过……太后娘娘待会儿还是得注意些,这位女俘……脾气有些古怪,动辄便张口骂人闭口杀人,像是有武艺在身上的……”“从前遇到这种的,皆是手脚筋儿先挑了,再做打算。”“可御前的人传话……说这位不能随意折磨,可以羞辱,却不能留下太大的伤病,往后还有用处……”“所以小的们也不敢有太大的动作,如今只绑了困在柱子上,别无他法。”“待会儿太后娘娘见她时,可得仔细点。省的她贱命一条,伤了太后娘娘的金尊玉体,那就是把她杀十回都赔不起太后娘娘的一根手指甲……”这张嘴,留在这暗牢内实在是屈才了。兰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继续往前走去。顺口问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那狱卒头头眼尾狠狠一颤,立刻龇牙咧嘴地笑着答道。“回太后娘娘,奴才叫固安,入宫已二十年了,在这暗牢中也待了二十年了,对这暗牢里关押的人都是谁,有什么过往,各个都门清!”“除了新来的那几个,但凡是往前的那些事,太后娘娘敢问,奴才就敢从这群人口中撬出来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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