身旁扶着她的小辈,是这几年来最受她疼爱的外孙女许三娘。日日伺候在身侧,许三娘怎能眼睁睁看着外祖母在大庭广众之下,被如此羞辱?梗着脖子道:“您只翻了一个册子,便给堂姐定罪,臣女不服!”兰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,吩咐身旁伺候的嬷嬷,“哀家的规矩,宫里知道,宫外怕是不知道。”“将这位小姑娘带去宗人府吧。”许三娘骇的差点跳起来。“你怎如此霸道!我不过是……不过是……”那厢嬷嬷已架住她,皮笑肉不笑,“姑娘不必害怕。咱们娘娘可不是那等不讲道理的人,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,咱们娘娘最开明不过了,但凡有人对她的处置不满意,她一定会差人帮忙解释清楚。”许三娘连连后退,吓得舌头都捋不直了,“你,你们要怎么解释?”嬷嬷笑的得极为瘆人,“自然是带姑娘去宗人府,看看那些因府中两位妃嫔而告罪的宫人们,在里头断了几条胳膊……几条腿……”“我不去!”许三娘跟看到恶魔一般,尖叫着往后退去。可她的力量,如何同一个成年的宫嬷嬷比呢?直到被脱出太和殿拖走很远,求饶的声音仍然回荡在宫殿里,萦绕在众人耳边……兰溪面上又恢复了笑意。道:“来人……”“韦老夫人这么大年纪了,都不知道扶一把吗?”“你……”韦老夫人捏着拐杖,敲击了两下地面,想再说两句找补回场子,却唯恐再生事端,只能顺着兰溪给的台阶,愤愤不平地回到自己的坐席处,盯着桌子上冷掉的瓜果菜品,冷哼一声。见她坐回去,兰溪眸光又抬起,犹如实质一般的、锐利的压迫感,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个别人,冷笑——“还有谁……今日除了喝酒之外,还有废话要说的?”众人悻悻,不敢开口。韦氏在兰太后这里都讨不了好,还有谁敢过来碰瓷?兰溪这才作罢,挥了挥手,道:“下一场是什么节目?”报幕的太监道:“京中最有名的梨园班子,华夷社的《女驸马》……”、“宣。”兰溪笑道:“哀家也喜欢这一出戏。”“尤其是殿前露真身的那一段。”兰溪提起戏曲,眼底带了些亮色,让她看起来不那么端肃,多了些生机和活力。……戏至高潮时,那满京绯名的角儿,唱起殿前认错的一端——“冒犯皇家我知罪,并非蓄意乱朝廷,公主且息雷霆怒,且容民女诉冤情……”
他一边唱,一边往兰溪这边挪,眼神含水,柔情漫漫。兰溪沉浸在戏曲中,倒不曾注意他暗地里隐藏的动作,任由他的接近,甚至心里还在想着……这角儿演的不错,眸中,竟能带上杀气……杀气……等等!兰溪陡然清醒过来,只觉脖颈一凉,下一刻,便见那原本该是名角半掩的女驸马冯素珍,竟然蜕下面上的妆发,又将那宽大的袖子一甩,露出了一双兰溪无法忽略的眸子。阴冷的眸光之中,夹杂着暗黄色的光。这个眼神,兰溪熟悉的狠辣。她骤然起身,转身想走,却已经来不及了。那人手中的匕首,已经送至她的脖颈前,唇角勾起冷冽的漠然,在她耳边嘶哑着威胁。“太后娘娘跑什么,是不敢见到我吗?” 嚣张至极蒙在脸上的面纱褪下,扮成戏中人的主角扯掉那发簪,露出一对阴冷摄人的双眸。他的眸光和他的匕首,一起抵在兰溪的脖颈上。声音如蛇信,吐着阴凉的气息。“太后娘娘,姿容更盛从前。”赫连栩。太后的位置,遭受着朝臣百官和天下万民的非议,参会的众人都有心理准备,知道今天的这场千秋盛宴,不会太平静。可大家万万没想到,这才刚开始,就冒出了刺杀之事。“勿那贼子,快放下匕首!”隐在暗处的侍卫冒出身形,手持长刃,欲要对刺客动手,却碍于兰太后在他手中,不敢有过多动作,只能进行言语威胁。而那些别有用心的朝臣,则满怀恶意地开口。“你敢对太后娘娘动手,信不信这满宫的御林军将你五马分尸,让你死无全尸!”“对啊!你是什么身份?太后是什么身份?吃了熊心豹子胆了,真以为刺杀太后你就能活着逃出皇城吗?”“来人!拿下这刺客!”在场的朝臣吵成一团,满庭的贵女们,则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花容失色,躲在仆从丫鬟的身后,透过缝隙,看向第一现场,兰太后的位置。“数月不见,赫连家主摇身一变,也大不似从前啊。”兰溪忍着脖颈处传来的凉意,右手在后背挥了挥,示意其他人不要轻举妄动。毕竟以赫连栩的本事,他若想杀她,十个侍卫都拦不住。“哀家与赫连家主……并无太多利益冲突吧。”兰溪语气平稳,似乎被架着脖子的并不是她。“哀家若记性不错,你赫连家家主之位是世袭的护国大将军称号,享超一品的待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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