孙伯昭突兀道:“这就是你强抢民女和民妇的原因?”姜榕道:“你如今是侯爷,或聘或买,不是难事,怎么想着去抢?你快快将人送出府,赔上一些银钱,求得对方谅解,念在你多年辛劳的份上,此事从轻发落。”孙伯昭出声阻止道:“陛下,国有国法,宁远侯罔顾纲纪,抢夺民女民妇影响恶劣,不惩处不足以平民愤。有一妇人孩子尚在襁褓之中,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被宁远侯的豪奴抢走。”宁远侯叫嚷道:“我给了钱的,许多钱!”孙伯昭的眉头皱起来,厉声喝道:“人家是良家,不是能买卖的奴婢。你枉顾国法,抢夺民妇民女又岂止这一人?”宁远侯的气势被喝退一些,抬头看向姜榕,道:“臣若还是一个农夫就算了,破罐烂瓦不值什么,但是臣现在是侯爷呀,偌大的侯府不能没有继承人啊!所以……所以臣就选了几个宜男相的妇人传宗接代。”孙伯昭追问:“那些妇人都是自愿跟宁远侯的吗?圣天子在上,宁远侯敢发誓她们都是自愿跟着侯爷你的吗?”姜榕的目光平和地看着宁远侯,然而宁远侯的嘴唇颤抖了一下,道:“有几个不是,但是臣给她们家人钱财。”孙伯昭道:“既不是自愿,那就是强夺,掠良为奴,宁远侯可有话要说?”宁远侯没有说话,姜榕点头道:“既已查明,那就按律法来。”孙伯昭继续道:“臣还要弹劾宁远侯饱览词讼,致使数家家破人亡,但作恶者逍遥在外。”姜榕的脸色稍变,看向宁远侯,惊问:“这是不是真的?”宁远侯一脸雾水:“臣也不知啊,陛下,这孙子污蔑臣啊!”孙伯昭的脸上露出嘲讽:“那宁远侯认不认识王仁、严虚、赵德等无赖?”“啊,认识,他们咋啦?”宁远侯的脸上一片迷茫。孙伯昭道:“启禀陛下,这几个市井无赖替人包办词讼,而宁远侯就是他们的靠山。他们拿着宁远侯的书信就在京郊替人指鹿为马,颠倒黑白,使百姓求告无门,含冤而亡。”“宁远侯,他说的是不是真的?”姜榕黑漆漆的眸子里蕴藏着风暴。宁远侯心中怯懦,吞吞吐吐道:“臣家里人口多,花销大,那点子俸禄哪里够,王仁他们给我送一千两银子要一张我盖了章的信纸。但是,他们保证不干坏事,只是县官偏袒别人,所以才找我支持公道,所……所以,我给了他们……”孙伯昭冷笑:“当今天子圣明,巡按四出,查访冤狱,故而地方官审案不得不多加慎重。别人买你的印信,你就卖。倘若有一天别人买的你手中的虎符,你也要卖吗?”宁远侯听了,心胆俱裂,叫冤道:“臣不敢!打仗不是儿戏,臣怎么敢卖虎符呢?你这孙子胡说八道,污蔑我!我打你个孙子……”“够了!”姜榕喝道。宁远侯立马双腿一软,又跪在地上,孙伯昭却面色不惧,面有慷慨之色。“堂堂天子脚下,竟然有如此荒谬的事情。宁远侯你是真不知道别人拿你的印信做什么,还是假不知道?”姜榕满脸怒容,起身走下来,指着宁远侯的手指发颤:“你是猪吗?别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给你钱?朕是昏君吗?百姓有冤不得审,非要你出面才能摆平地方官员,给他们一个公道?”姜榕气不过,抬脚要踹,但又“唉”得一声放下来,狠狠跺下,声音泛着苦涩:“咱们之前的苦日子你难道就忘了吗?正是这群无赖,咱们才受人欺辱,求告无门,铤而走险,致使家人遭难。你难道就忘记了吗?”姜榕的眼睛红了起来,对着宁远侯吼道:“就是这群人害了咱们,害了咱们的家人!你瞧瞧你现在做的是什么,你变得和当初害我们的奸臣一模一样啊!你看看你自己!”宁远侯先是一愣,继而嚎啕大哭,伸手去抢銮仪卫的剑要自刎谢罪。銮仪卫忙将宁远侯按住,姜榕的声音透着疲惫和悲伤,对孙伯昭道:“还有吗……”孙伯昭的声音打破了姜榕的庆幸:“臣要弹劾宁远侯克扣军饷。”姜榕蓦地转头,死死盯着宁远侯,不可置信道:“你连军饷都敢动?”宁远侯的哭声顿了一下,垂下头不敢说话。“说,你给我说清楚!”姜榕咬着牙齿道。宁远侯眼神躲闪,吞吞吐吐:“臣没有克扣,只是臣家中花销大,一时银钱不趁手,有人说先给士兵借一部分,放出去,还回来时给士兵些利钱,大家都好。”姜榕的脸上露出看蠢货的神情,只听孙伯昭又立马加了一句:“臣还要弹劾宁远侯放印子钱。”宁远侯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,姜榕此刻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。他弯下腰对着宁远侯道:“你知道当初我们什么反了朝廷?”宁远侯怔愣,一时说不出话来。“那是因为朝廷没给我们活路,军饷被克扣无力养活妻儿,无辜蒙冤求助无门,借钱又受高利贷盘剥,有人甚至卖儿鬻女……你怎么敢这样做?”“你怎么敢啊?”姜榕的声音陡然提高,吓得宁远侯心脏一颤,忙不迭哭诉自己的无知和愚蠢。姜榕起身,仿佛连挥手都要耗尽浑身的力气,无力道:“带下去吧。”銮仪卫架着宁远侯离开,孙伯昭也告辞离去。悔恨的哭声越来越远,姜榕只觉得脑袋发蒙,无法思考。他以为宁远侯利欲熏心,没想到原因却是如此,可恨可叹又可怜。他神情颓然,坐在地上,拳头紧握。宁远侯是他能交付后背的同袍,但是他竟会因为无知愚蠢贪婪做下这等事情,如何处置令姜榕左右为难。柳温见銮仪卫将宁远侯拖走,给足了姜榕冷静的时间,然后才进来劝慰。姜榕这时有些怀疑人生:“我怎么办?
18PO耽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