额角,群臣都不敢再吱声,半晌,皇帝疲惫地挥了挥手,“再说吧。”从御座上起身,他又想了起来,对皇甫达奚道:“你的六子,在鄂国公帐下,听说常和吐蕃人打交道?叫他来见朕。”皇甫达奚有些迷惑,“他年轻无知,并不懂……”“你们这些人就是太懂了。”皇帝斥道,“朕正想找个不懂事的人,听听他怎么说。”“是。”皇甫达奚挤在一群朱紫袍服中,心事重重地出了含元殿,往政事堂走去。内侍早已经把皇甫佶叫了来,李灵钧则穿着禁卫服,在月华门下往这里张望。众目睽睽之下,皇甫达奚并没有对李灵钧表现得很热络,只把皇甫佶叫到一旁,冷着脸嘱咐道:“陛下已经打定了主意要议和,到了御前,可不要把鄂国公那一套又搬出来。朝政你不懂,就聪明点,多听,少说!”皇甫佶乖乖地答道:“知道了。”“说错了话,小心我打掉你的狗头!”皇甫达奚乜他一眼,“去吧。”到底牵挂着年幼的儿子,在政事堂时,皇甫达奚也时不时撇下叽叽喳喳的朝臣们,走到堂外望一眼。总算等到一个黄衣内侍一溜小跑地来了,说:“皇甫小郎君回仗院了,叫奴来跟相公禀报。”算他有心。皇甫达奚微笑着捋了捋胡子,“陛下都问了他什么?”“郎君说,陛下先问了疏勒、焉耆等镇的兵力,”内侍面露不解,想来皇甫佶叫他传话时,也是这么个不解的表情,“之后,陛下又问了许多鬼神之事。”“鬼神之事?”皇甫达奚心里一沉,叫内侍道:“知道了,你去吧。”皇帝心性甚谨密,老了也不至于太昏聩,但心思已经全然不在朝政上了。即便这样,也不肯将朝政交给储君吗?皇甫达奚手下一重,把胡须也揪掉了几根,让他心痛无比。皇甫佶和李灵钧并肩走着,李灵钧颇有分寸,没有去打听皇帝的心思,皇甫佶也不提。在北衙这段时间,李灵钧褪去了少年时那种秀致的容貌,晒黑了一点,肩膀也宽了,负手微笑时,已经有了种少年将领的气势。出了宫墙,经过金吾卫仗院,院门大敞,里头有马蹄踏地的声音,还有箭支破空的锐鸣,二人好奇地张望了一下,见一群南衙侍卫正在比试骑射,倒也不算剑拔弩张,还有说有笑的。李灵钧驻足看了一会,忽道:“那个人的箭术,跟你比起来,谁更强一点?”他盯的是阿普笃慕。皇甫佶在南衙,也会和阿普笃慕狭路相逢,对方都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,偶尔还跟他点个头,拍个肩膀。皇甫佶眼神也有点复杂,望着阿普笃慕在马上张弓的身影,“说不上来。”他老实地说。“哦?”皇甫佶可不是个妄自菲薄的人,这样说,起码两个人在伯仲之间。李灵钧脸色淡了,摩挲着悬在腰间的刀柄——那上头鲜艳的五色缕还在随着他的脚步,微微地飘动。他哼一声,“他胆子很大。”“走吧。”见阿普笃慕敏锐地转过头来,皇甫佶将李灵钧的胳膊一拽,二人走过御街,接过僮仆手里的马缰,并辔出了宫城。途径波斯邸对面的乐棚,棚里人头涌动,在赌斗鸡,皇甫佶想到了芒赞。看今天皇甫达奚拉长的老脸,他猜自己和芒赞当街斗殴的事情,已经传进了皇甫达奚的耳朵,今晚估计又逃不了一顿罚,皇甫南最近也不怎么高兴……皇甫佶有点心烦。不如回鄯州。他心里想着,深深吸口气。“翁师傅?”李灵钧意外地叫了一声,跳下马,从人堆里揪住衣领,把一个带襆头,穿青袍的人拽了出来。对方才看中了一只青翎铁爪的鸡王,还没来得及下注,不耐烦地转过脸来,顿时眉头舒展开,推开李灵钧的手,掸了掸衣襟,笑道:“灵钧小郎君,别来无恙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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