难受的?”明窈有些诧异,待看见狄霄眼底的愁思后,她可算回过神来。“啊……”明窈一抚掌,试探着问,“你是觉得,留我一人在族里不放心吗?”“但族兵的防卫一直都很好,安全上想必是不会出意外的,再说你外出也是为了正事,又不是游玩什么的,我有什么好难受的。”她说得有理有据,细看表情,也确实没有失落之色。却不知狄霄在想些什么,听着听着,愧疚褪去,反添一点忧郁,与他气质格外不搭。他忽然捏住了明窈的嘴巴,止了她的话语,默默盯了她一会儿,说:“是我舍不得。”看着明窈震惊的模样,狄霄又重复了一遍:“是我舍不得离开你。”明窈完全被他这话惊住了,连狄霄松开手指也没意识到,直到好久后,才听她噗嗤一声,她笑得倒在床上,抱着狄霄的胳膊,面上的笑意怎么也掉不下。明窈说:“狄霄,你好粘人诶!”狄霄从不觉得,粘人这种词能和他有什么牵连,但这一刻,他并无反驳意思。他握住了明窈的手,垂眸看着她:“窈窈要想清楚,此行一去少说一两个月,你会在一两个月里见不到我,没有人给你擦脸净手,也没有人帮你暖手脚。”“这么惨呀……难不成你要把我也带上?”明窈笑着。显然,这是不可能的。先不说她身子不便,就是没有身孕的时候,这种动荡时局下,狄霄也不会带着她犯险。明窈一摊手:“那不就得了,可汗放心去吧,也就一两个月,我还是能照顾好自己的,实在不行了,还有念桃青杏她们,族里那么多人,还会叫我出事吗?”狄霄有心叫苏格勒等人代劳,可这些年来,安石城盐铁之事上从来都是他出面,这等态势下,忽然换了人,安石城的中间人不一定会买账。多番思量下,此行不得不去,也只能狄霄去。作者有话说:按照以往的经验,真正会进到安石城的,最多不过三四人。狄霄虽带了旁人,但多半都留在关外,城内买来的盐铁都靠中间人运送出城,直到百十里外才会交接运回。也是因着这份谨慎,狄霄在安石城买过无数盐铁,除了合作多年的中间人外,根本没人知晓这些东西都流通去了哪里。这回入城,他用了草原商行的文书,只说是入城走访民风民俗,倒也没受什么刁难。一进到城里,他反手就戴上了帷帽,转身和族人交代两句,一行四人分了两个方向,狄霄两人去盐坊铁厂,另外两人去寻借住的人家。至于不找客栈,也是为了尽量少引人耳目。草原消息闭塞,对外界少有了解,但到了作为军事要地的安石城,稍有风吹草动,就能引得城中军队大动干戈,而城中百姓经验更足,对时局的敏感度远超他人。从城门到盐场这一路,即便百姓们多有避讳,还是叫狄霄听了不少东西。“我家外侄在高将军营下,听说高将军有意征兵,要扩充军营……”“我也听说了,不仅高将军营下,还有好几个大营,都传出了征兵的动静,又是大越和草原,他们这才太平了几年,大越上回输得那么惨,怎还敢开战。”“大越上回战败是送了和亲公主吧?也不知他们还有多少公主能送去和亲。”“行了行了,不聊他们了,咱们赶紧去买盐,就怕战况紧张起来,又买不到盐了……”听到最后,狄霄心下一紧,不觉加快脚步。早在来之前,他就预料到此行不会顺利,却不想,坎坷竟出现在了最开始。在安石城待了两三天,狄霄也没能和中间人见上一面。与狄霄常有合作的那人姓关,常被人称关先生,关先生人长得文文弱弱,浑身一股子书生气,据说他曾参加科考,无奈殿试时被人陷害,不仅在圣前失仪,还被褫夺功名。自那以后,关先生大为失意,曾一度沉沦于酒水,不问世事。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,关先生从冠京离开,再出现于人前,就是在安石城了,他与人合办了一家简事司,专门替外面来的人采购盐铁,因其巨大利益,曾一度引人嫉妒。但这一回,不管旁人再使出什么手段,都不曾叫关先生有任何损失。聪明人很快意识到,关先生背后定是站了大人物。对于关先生复杂的背景,狄霄也是迟疑过的,可与之相对的,是他远高于其他简事司的能力,成百上千斤盐铁,他轻易就能运作出,这正是狄霄需要,且愿意为之冒险的。等了整整五天,狄霄终于把关先生等来了,他们约定在一家茶馆见面。见面之后,关先生先是长鞠不起:“明老板实在是怠慢了!”尤记得他第一回来安石城时,找的中间人还不是关先生,而是他手下另一个姓张的小管事,那时为了混淆视听,狄霄自称姓明,转眼这么多年过去了,这个误会还延续着。狄霄被晾了那么多天,心里本来就有些不爽,见状嘴上说着“无妨”,却也没打算把人扶起来,而是在原地站了片刻,方才上前半步。关先生长叹一声:“明老板有多不知,这段日子局势大乱,上面的人要求收紧盐铁关口,在这月月底彻底关停盐铁生意,并将账簿上交,这法令本没有什么,可对我们这些做中间人的,却是叫人方寸大乱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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