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笙刚跟车主商量好价格,准备抬脚上马车,哪知突然被人扯住了手腕。祁枕书的动作急切又格外用力,鹿笙被她拽得一个趔趄。比起差点摔倒,眼前的祁枕书更是让她吃惊万分。祁枕书面色惨白如纸,身上的外衫松垮,连长发都是随意披散在肩上,与平日里衣冠整洁举止娴雅的她判若两人。她一手拽着鹿笙的手腕,一手捏着一张纸,眼眶泛红,泪珠在眼底打转,在看到鹿笙那刻,顺着眼角滑了下来,声音止不住地颤抖,“你、你要与我和、和离?”话音落下后,泪水便再也止不住,一滴接着一滴地砸了下来,沾湿了领口的衣襟。“你。”头一次见祁枕书落泪,鹿笙被吓了一跳,她赶紧抽出怀里的巾帕,替她擦去泪水,语气尽是心疼,“怎么哭成这样。”祁枕书又抬头握住鹿笙的手,轻摇着头,墨眸一片惶然,咬着下唇哽咽道:“不要和离好不好?”像是突然明白过来,鹿笙惊讶地看向祁枕书,“你没看到另一封信吗?”“什么另一封信?”祁枕书愣了一下,长长的睫毛下挂着泪珠,面上茫然。难怪祁枕书如此情绪崩溃,原来是没看她留的另一封信。“我给还给你留了一封信,你是不是没看到?”鹿笙有些哭笑不得。不知道祁枕书在看到那一封信后,再想起自己哭成这样,会有什么反应。她一共给祁枕书留了两封信,一封是和离书,另一封她特意放在了和离书上面。在那封信里,鹿笙先是写了她知道了鹿华诚可能参与了贩卖生铁,她能理解祁枕书为什么不将事情告诉她。但十年苦读并不容易,更何况祁枕书还需要完成母亲的遗愿,鹿笙不想让她轻易放弃科考出仕。和离书先留给她,以防万一,如果案子真的查出鹿华诚有问题,她就说她们已经和离。当然鹿笙也不是真的与她和离,只是为了保全祁枕书而想出来的权宜之计。她们虽然没了纸面上的名分,但祁枕书也要洁身自好,不能始乱终弃,要不然她就叫小白把祁枕书吃了。当然为了做戏能真一点,她们暂时还是不要在明面上有往来,所以鹿笙下个月也不能来青州看她了,让祁枕书好好照顾自己。在信的末尾鹿笙特意强调了,要与别的女子保持距离,尤其是长宁郡主,具体原因等她考完试再跟她说。祁枕书愣了愣,瞧着鹿笙的神色,才恍然发现,自己有可能误会了鹿笙。“可、可你为何要留这和离书给我。”祁枕书眉心紧紧拧在一处,脸上依旧有些不信,眼尾的泪珠又滚下来一颗。
信里的内容不是一两句能说清楚的,而且让鹿笙就这么当着祁枕书的面说出来,她还真有些不好意思,尤其是那信里还写了几句肉麻的情话。“等你回去看看那封信就知晓了哈,我不是真的要与你和离。”鹿笙忙又抬手将她脸上的泪水擦去,握着她的手柔声劝道。“这位娘子,你还走不走了?再不走可就赶不上去滨河县的船了!”车夫大声喊道。他这趟马车是专门拉客去码头的,眼见着人差不多该出发了,鹿笙却还不上车,车里的其他客人已经有些不满了。祁枕书现在这个样子,鹿笙哪里放心得下,她转过头想要回绝。“不走了,她不走了。”祁枕书说完话,生怕鹿笙会执意坐车离开一样,扭头就拉着她往回走。祁枕书腿比鹿笙长了不少,她快步往前走,让鹿笙的小短腿跟得累够呛。她轻轻拉了一下祁枕书,想让她慢点走,“你别……”祁枕书停下脚步,目光幽幽地盯着她,说出口的话却满是祈求的语调,“你不要走。”虽然按鹿笙说的,和离书的事可能有误会,但她现在一万个不愿意放鹿笙离开。一路仓皇跑来的心绪让祁枕书印象深刻,也让她深刻认识到了她不想离开鹿笙,一点都不想,但凡想到她们会一丝分开的可能,都让祁枕书觉得心如刀绞。“我不走。”察觉出她的紧张,鹿笙忙安抚道,“你走得太快了,我跟不上。”“把包袱给我。”祁枕书抬手拿过她身上的包裹。“钱袋也给我。”将包裹背在身上,祁枕书又冲鹿笙摊开手,神色认真。鹿笙无奈又好笑。祁枕书这样子是怕她跑了不成?“我今日不走了。”鹿笙笑了笑道,“马车都走了,我想去码头也来不及。”祁枕书完全不听她的解释,伸在她面前的手一动不动,一双盈着潮气的水眸直直盯着鹿笙。她这样子,让鹿笙有一种她不给钱袋,祁枕书就会再哭给她看的错觉。“给你,给你。”鹿笙叹了一口气,把钱袋放到祁枕书手心。将钱袋装到自己怀里,拉着鹿笙往回走。显然这会没了无措的惊慌情绪,祁枕书已经恢复了理智,她一路上沉默不语,周身的气压低得让鹿笙心惊。没跟祁枕书商量,私自留下和离书这件事,让鹿笙觉得有些理亏,所以她才故意早起了一会,偷偷离开。她是真没想到,祁枕书会这么早醒过来,还只看一封信就跑了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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