此时不过卯时,尚未破晓,但街道上已经有小贩支起热腾腾的早点摊子。昨日花兰节的热闹散去,徒留一地的寂寞。君旻走到缘衣面前,漫不经心地露出右手,“师父,昨日幸苦了一夜,我们吃点东西吧。吃完东西,我们回客栈休息一会儿,再上路找龙渊。”缘衣余光瞥见君旻的右手,那上面虽已用了绢布包扎过了,但大概是伤的太深,还是有血迹渗出。她并没有说什么,但是找了个馄饨摊子坐下了。不得不说,君旻立下生死契让她惊讶,但是也的确打消了缘衣一直以来的猜测,甚至因为他这一行为,缘衣感到亏欠。她太明白不被人信任的痛苦了,可是她却把这种痛苦加诸于一个孩子,她抿了抿唇,将面前的馄饨夹了两个给君旻。君旻有些惊讶地抬头,问道:“师父,你不吃吗?”缘衣将筷子插在碗里,下巴抵在筷子上,微抬下颚,嘴巴努了努君旻受伤的右手,“我可没有受伤。”君旻看着颇为不自在的缘衣,笑了笑,将碗中的馄饨又夹了一个给缘衣,“我们一人一个。”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,漂亮的桃花眼像是点缀了星星,缘衣看的晃了眼。缘衣转头,避开君旻的视线,冷声道:“快吃吧,马上凉了。”君旻嗯了一声,眼睛更加亮了,也不管馄饨还是滚烫的,直接夹起一个就往嘴里塞,被烫的满脸通红。缘衣皱了皱眉,想了想,自己平时没有虐待他吧。两人回到客栈时,正是日出东方的时候。小二正在打扫昨夜门前留下的垃圾,见两人回来了,本来因为困意惺忪的眼睛瞬间蹦出了光亮。“二位客官回来了,需要什么早饭吗?”缘衣直接略过小二上楼,小二被缘衣的高冷的弄得一鼻子灰,讪讪地站在原地。君旻朝他摆了摆手,吩咐他:“今日不要来打扰我们。”小二见他心情不错,听了君旻的话,一脸我懂了的表情,他对着君旻挤了挤眼睛,“公子,我教你的方法没错吧,没有哪个女子是不喜欢发簪的。这不,您夫人是不是和您和好了。”事情虽然与小二说的有出入,但君旻的确有意外之喜,他矜持地点了点头。
小二笑得更开心了,将右手的扫帚放到左手中,右手大拇指与食指轻摩,“公子,您看我帮了您那么大一个忙,你看是不是。”君旻哂笑,却也没说什么,又扔了一锭银子给小二。小二欢天喜地接过银子,对着君旻的背影傻笑道:“谢谢公子,谢谢公子。”君旻回到房间,不出意外地缘衣又睡觉了,站了一会儿后,君旻从柜子里拿出被子,熟练地在地上打起地铺。但是君旻并没有睡着,他拿出了天机镜,盯着看了好一会儿,抓过一旁困得睁不开眼的糖葫芦。君旻抬手在糖葫芦眉心留下一缕神识,捏着糖葫芦的后脖颈,张着一口森白的牙,“我在你脑海里放了一缕神识,待会儿我有事,你不准睡觉,不准乱跑,给我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护着师父,听到没。如果你敢睡着,或者乱跑。”君旻话说一半没再说下去,糖葫芦却已经颤颤巍巍地点了点头。君旻虽然从刚才吃过馄饨后,好像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,但是兽类的敏感告诉她,如今的君旻比那个女魔头还可怕。虽然知道君旻并不会杀了她,但万一呢?或者又不让她吃东西怎么办?君旻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,他太了解这只狐狸了,大概是和师父在一起待久了,虽然没了一开始的野性,但是又蠢又懒,他如果不警告一番,这只狐狸恐怕转头就睡着了,他待会儿要做的事情不能让师父知道,必须在师父察觉之前回来,见糖葫芦点头答应了,他倒也不是那么担心了。毕竟这只笨狐狸最怕死。君旻躺下,将天机镜放于手心,心里默念缘衣的名字,糖葫芦看到一阵金光闪过,君旻睡着了。糖葫芦见君旻睡着了,大概猜到是君旻的元神进到天机镜里了,晃了晃迷糊的脑袋,爪子揉了揉因为犯困发涩的眼睛,强打着精神死死盯着缘衣,生怕缘衣醒了自己没看到。君旻从拿到天机镜的那一刻,就想着进入天机镜中看看缘衣的过往了。只是没想到缘衣幼时生活的地方是这样的。二十万年前,三界那场浩劫刚过去没多久,无论是人、神、还是魔都是一片混乱。补天石的一块碎片落于宪翼水,在此地生根发芽,魔界少的可怜的灵气汇聚于补天石四周,孕育出世间最新的神灵。君旻选的时间点是缘衣刚生出神识的时间点,她躺在泛着柔光的补天石中,带着一双好奇的眼睛观察着这个世界。刚经历过灾难的魔界煞气十分浓厚,宪翼水底下更是藏着嗜杀成性的玄龟和无数死去的魔兽的怨念。玄龟一族生性残忍,最喜嗜杀,常常为了争夺地盘自相残杀。但玄龟一族繁衍能力极强,一代接着一代,似是永远不会灭绝。死于宪翼水的魔兽的怨念离不开宪翼水,生生世世被困于宪翼水,它们吸收新的怨念与煞气,不断壮大,于是在宪翼水底开始新一轮的厮杀。刚开始它们会觊觎补天石的力量,甚至想吃掉灵石中正在慢慢生长的缘衣的灵魂,但是补天石灵力强大,像一个母亲死死护住自己的孩子一样,黑暗中的一点光芒,它们从来都靠近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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