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他谈判时拿捏好态度,让他知道……”话音顿了顿,似有一丝极淡的悲悯,然而那丝悲悯转瞬即逝,很快消散在空气中,他如常续上后半句话,“他舍不得他儿子的声誉,但我无所谓牺牲一个私生女。”林特助心中大震。跟着谢斯礼这么久,他虽然早就熟谙上司的无情,可是偶尔还是会为这份绝情感到心寒齿冷。嘉鱼来到谢家四年,勤勤恳恳,乖巧懂事,不说有血缘关系的亲人,就连他这样一个外人,和她相处久了,都对她颇有几分怜惜。可是谢斯礼决定放弃她的声誉时,语气并不比决定放弃一只美丽的金鱼哀伤多少。商人重利,有些人仿佛天生是商人,生命全由利益构成,不掺一丝真情,自私,冷漠,薄情到极致。有时候林特助真的怀疑,这个人有心吗?
但是再怎样同情嘉鱼,他都只是一个卑微的打工人,林特助整理好情绪,很快答道:“是。”谢斯礼于是又扯开话题,和他聊了几句公司的事,交代好下午的工作。将要挂断电话的时候,林特助感觉到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,几分钟前才被他判定为“自私”“冷漠”“薄情”的上司忽然开口问他:“……如果是你,你会这么做吗?”他愣了愣,知道这个问题指的是什么,心中强烈的情感一时战胜了理智,坚定答道:“不会。”“嗯,我知道了。”对面传来的声音很淡,平静得宛如一口风平浪静的古井,没有任何被忤逆的怒意。直到电话挂断,林特助才悲哀地意识到,他说的仅仅是“知道了”,而不是“那算了”。他并没有打算换个方法。当天中午。邓秀理在桌底下使劲拽嘉鱼的衣角,焦声催促:“低头,赶紧低头!”然而嘉鱼一动不动,并没有照做。不仅没有照做,她还撑着下巴,微扬眉毛,在邓秀理惊诧的注视下,朝王晟宏露出了一个堪称勾引的娇笑。“你干什么啊?你疯啦?!我叫你低头你怎么还笑!”邓秀理气得不住在桌底下踢她,五厘米的高跟踢在嘉鱼腿上,很快踢出了一块巨大的红痕。嘉鱼痛嘶一声,按住她的腿,轻声说:“你知道王宇斌有几个儿子吗?”“一个啊,怎么了?别吧姐姐,你别告诉我你看上王晟宏了?!”“没有。”嘉鱼迅速从包包里摸出手机,将钢化膜揭开,徒手掰碎了钢化膜一角,然后连膜带手机塞进了邓秀理的包里,说,“我想搞他,宝贝,你得帮我。”“啊?啊?”邓秀理脑子还没转过来,一时呆若木鸡。没有太多时间解释,嘉鱼迅速说道:“我把手机给你,密码是xxx,下午2:10的时候你给我爸打个电话,就说看到我被王晟宏拖进了体育用品室,我一直在挣扎,手机都掉了出来,你不知道该怎么办,怀疑王晟宏想对我不轨,所以打电话给我爸求助。打完电话你就埋伏到体育用品室窗外,把手机视频打开,对着窗户内录像,别让王晟宏发现你,也尽量别录到我的正脸。”邓秀理惊呆了:“你这是打算……”“等我爸把我解救出来,你就追上来,把手机还给我,顺便当着我爸的面说你录了视频,要把视频发给我。”“你这是打算……”“等这事完了我再跟你解释。”嘉鱼又迅速把刚才那段话在邓秀理耳边重复了两遍,确保她记住了,才继续说:“待会王晟宏应该会过来搭讪,中途你随便找个借口离开就好。”“好,但是你这是打算……”“王晟宏来了,嘘!”时间回到现在。“现在可以跟我解释了吧?!”邓秀理叉着腰,瞪着手机屏幕那头刚洗完澡,还在忙着擦头发的嘉鱼。嘉鱼盘腿坐在床上,省去了王家给谢斯礼下药的事,只简单交代王家得罪了她爸,所以她要帮她爸搞王家。“就这样?”“就这样。”“你确定这样真能搞倒王家?”邓秀理感到匪夷所思,“就……王晟宏强奸你这件事,完全是假的吧,是我们伪造的,如果你是想借此把王晟宏送去坐牢,估计希望不大。因为我们的证据太少了,只有视频这一个孤证,验伤的话,你那点伤连轻伤的标准都够不到啊!”嘉鱼就笑了:“我不是要把王晟宏送去坐牢,也不是要凭一个视频掰倒王家,我没那么牛。我爸肯定有自己的计划,我只是给他增加一点点谈判的筹码。”“啥意思?你解释下,我脑子不好。”“这么说吧,假如你是一个陌生网友,在网上冲浪,看到了那段视频,你会不会觉得王晟宏是在强奸我?”“会。”“那就对了,要的就是网友这样想。虽然凭那一个视频,我们没法把王晟宏送去坐牢,但可以把视频发到网上毁了王晟宏的名声。王晟宏可能不在意自己的名声,但他爸既然只有他这一个儿子,而且帮他善后过那么多桩破事,就证明他爸很看重他儿子的名声。他爸肯定不希望我们把视频发到网上,因为什么事一发到网上,重要的就不再是真相了,而是舆论。“谁抢占到舆论高地,谁就赢了。在舆论这一块,王家肯定干不过我爸,我们的公关部又不是吃白饭的,白的都能说成黑的,更何况那视频本来就是黑的。“而只要王宇斌有了怕的东西,那就有了谈的余地,我爸可以利用这件事让王宇斌答应他一些条件,至于是什么条件,那就是我爸要考虑的事了。“而且,正如我们无法凭借一个视频就向法庭证明王晟宏真的强奸了我一样,王宇斌也没法向网友证明王晟宏没有强奸我,因为体育用品室的监控坏了,他们没有任何物证能证明王晟宏是清白的。我们一个无法证真,一个无法证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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