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昨晚……?”
“楼倚霜你再憋不出一句话来当心我扇你啊。”
故千仇摔杯。
姜苦夏按住故千仇蓄势的手,“别别别,孩子大了,打不得。”
“师姐,我活六百多年了,你别这样叫我。”楼倚霜本就不好意思开口,又听到师姐内涵他还是个小孩,更加说不出口。
一向见谁怼谁、话风毒辣的楼倚霜,发现自己此刻竟然如此难以启齿。
他没办法坦然地把困扰自己的问题说给别人听。
甚至在考虑能不能以“我有一个朋友”作为开头来阐述这荒谬而诡谲的故事发展。
昨晚他怀里的温香暖玉,甜蜜的话语,僵直的身体,让他眼睁睁看着月亮从正中走到看不见影。
但比起昨夜的亲昵,更让他心绪难安的是,他似乎习惯了和瑞恩希的亲昵。
习惯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。
刚进九重山门时,他习惯了日日勤学苦练,付出超出旁人十倍百倍的努力,最后换来应得的成绩;
师傅仙逝后,他成了九重山大名鼎鼎的渡霜仙尊,习惯了和师兄斗智斗勇减少杂务来专心修炼,最后以一己之力封印了为祸人间的魔族;
师兄开始表现出力不从心后,他又悄无声息地接受了督促弟子的任务,习惯了每天到演武场骂一圈,不负众望成了师兄弟三人中最具有威慑力的那一个。
对瑞恩希的习惯,起初只是一种出于上位者的管控,是对外来者的监管,后来慢慢变味。
或许是潜意识里他有了定论,但又不敢承认,才会有诸多纠结,百般欲语还休。
最后深深叹了口气。
故千仇对自己这个师弟可谓了如指掌,见他这副愁上心头的模样,联想起上一次,顿时有了猜测:
“可是与瑞恩希有关?”
楼倚霜正愁着,突然听见故千仇的话,诧异了一瞬,“师兄如何知晓?”
“那就对了!”故千仇在姜苦夏略微不解的神情中拊掌一笑,“师弟啊,你完了。”
“你坠入爱河了!”
……
师兄的话不停盘旋在楼倚霜的耳边,像念经僧人嘴里咄咄不休的僧语,又如夏日里绵绵不绝飞蚊振翅声,挥之不去。
楼倚霜再一次走上了含霜府前的台阶。
每一步落地声都像振聋发聩的提问,每走一步他都在反复确认。
他对瑞恩希究竟是怎样的感情?
那种琢磨不透的,时而啼笑皆非,时而甚为欣慰,忍不住逗弄他,又舍不得他真的受伤,享受他亲近自己,对别人的靠近感到酸涩甚至愤怒的复杂情绪,真的如师兄所说——
名为爱吗?
六百年来断情绝爱的渡霜仙尊,第一次如此迷茫。
每一步的叩问都让他心头震颤不已。
太阳渐渐落下,楼倚霜走到了最后几节台阶。
他听见有人在低语:
“一只胖鸟两个大,一棵松树站不下。”
当含霜府前的地面出现在他的眼前,他看见坐在树枝上的瑞恩希穿着水红色的厚大氅,帽子尖尖挂着一块雪,纷纷扬扬的大雪还在不停下,那人圈起手放在嘴边,用欢悦的声音喊道:
“楼倚霜你回来啦!大诗人瑞恩希在等你——”
清脆干净的声音回荡在山谷之间,反复敲击他的灵魂。
他想,应该是的。
第48章
瑞恩希跳下树来,跑到山峰边缘蹲下,和站在几步下台阶上的楼倚霜齐平。
帽子尖尖因为他的动作一抖一抖的。
“楼倚霜,你终于回来了,我都等你好久了。”
之前天天和楼倚霜斗智斗勇,他成天想逃,结果今日楼倚霜放手让他想干什么干什么,他却无端升起一点想念。
那双水绿色的眸子纯澈如涓涓溪流,不断闪烁着水光。
他攥着楼倚霜的袖子,将人拉到刚才他所坐的松树下面,指着其中一枝枝桠:
“你看,刚刚我坐在这里,有一个胖鸟蹲在我旁边,然后我搜刮了全部所学,用你们这的话,作了一首诗。”
“一个胖鸟两个大,一棵松树站不下。怎么样?很不错吧?”
还没等楼倚霜点评一二,他便自己怨声道:“可惜还差两句,我一直想不出来。”
“两句?写这么好,大诗人不再写个六句吗?”
楼倚霜含笑逗他。
瑞恩希一听就急了,“柳橘?”
“不行不行,两句我都憋不出来,六句,我不吃不喝一天也想不出来。而且,我看你们这的诗歌不都是四句吗?”
“也有长的,下次找几本新的诗集给你看看。”
“不要不要,我还以为都是短的呢……西境那边经常有吟游诗人在大街上念念有词,那诗比我命还长。”
楼倚霜听着瑞恩希的埋怨,笑着揉了下帽子覆盖下的金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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