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月15日,民启财务顾问向许璟提出收购建议,建议书里,每股作价13元。
在许璟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形下,公司到了关键的嬗变阶段,元老卖盘意愿强烈。
黄新民还表示,民启虽是一家综合贸易型公司,但不会辞退老员工,还会在收购完成后进行重大业务重组。
改组主要表现为大比例配售新股,将璟山园股价稀释后,再转配民启所获得的配股权,明确划分母子公司业务,集资资金更可用以购买母公司的投资物业,此举不仅能增加现金储备,也能让璟山园的实力得到增长。
但民启单单一家公司必然吃不下这个庞然大物,黄新民还得仰赖其它资本。
在与其它富豪商洽时,他无意中得到个惊人的消息。
“蒋易秋也有意?他疯了吧,这么个烫手山芋还想独吞。”
许璟本就是个啃不下来的硬骨头了,现在还中途杀出个陈咬金。
一旁的助理语调专业:“是,虽然目前不清楚为什么,但那边的意思应该是想拆骨,并购后只留主体,其它支线包括核心物业都会出售,虽然赚不了多少,但至少不会赔。”
黄新民的脸在袅袅烟雾里朦胧不清,他深吸一口烟,轻笑道:“我就知道那小子不会做赔本生意。”
“不过,”助理犹疑道:“有些反常的是,年前还动作频频的蒋易秋,据业内消息称,最近像是没声了,所以还不确定是在做幌子还是周旋策略。”
对手也好,潜在同盟也罢,黄新民都想会会这号人物,“你去约他,找个时间一起喝茶打球。”
另一边,璟山园的大楼里只有一个房间还亮着灯。
除了取车,许璟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公司了。办公室的小门后有一个不大的房间,里面是一张小床和简易的淋浴间,许璟每天宿在这里,午夜辗转时,鼻尖总还萦绕着许卫山残留的气息。
一开始,许璟急于收权,用股份来压人,可伴随着集权而来的,同样有如山的忙碌与重担。
每个大小决策都集中在一人身上,次次都涉及到生死攸关的拐点,事事要她来把关,头发都快熬白。
不仅如此,璟山园还面临着所有老牌企业的通病,各部门职能范围不清,在责权没有较好界定的同时,利益与权力盘根错节。管理人员里,观念陈旧,而且没受过系统高等教育的关系户和弄权者就占了一半,再加上最近职位更迭频繁,许多高层根本都还弄不清公司的组织结构。
更让人感到绝望的是,她越是要往源头细查,查出来的就越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。再光鲜茂密的老树,其根也烂。单就拎出来的报账票据这一项来说,已经离职的经理被发现利用假提单留下一个不大不小的窟窿,追究起来遥遥无期。在这一块,却始终没有一个具体可实操的切实规章,模糊的界定使人能轻易钻空子,而看似细小的每一单,却有滚雪球的燎原之态。
许璟当然想肃清,但纷杂繁复的单子像是雪片般往她办公桌上飞,精神长期紧绷,得不到丝毫放松,此时再要分权又骑虎难下,只得硬抗。
又是一个深夜,整个世界静得仿佛只剩许璟一个人,她看着日益缩水的股价,眉间深蹙。连日来,她已经大刀阔斧地改革了数项,面对收购提议,她的拒绝是冒天下之大不韪,一人的力量越来越呈现出强弩之末。
只要能留住璟山园,许璟甚至产生过易主的想法,但许卫山的死却隐隐与黄新民脱不了干系,又怎可将心血交由仇人?
许璟已经不记得连续坐在这里了多久,笔尖触在文件纸上,唰唰地流线作响,她把不懂的或是值得思考的地方圈出来,但随着无数信息涌进来,渐渐到了入目皆是数字蚂蚁的地步。
“啊啊啊……”许璟仰天长啸,烦躁地对着头发一通狂揉。
一些知识她倒是有印象,隐约感觉像是学过,停在这里死磕终究不是办法,许璟想起以前做过的课堂笔记,索性下楼,驱车来到学校。
凌晨两点的校园里,许璟蹑手蹑脚,摸到一处低矮围墙翻进去,跳到杂草中,左右探了探,看见没人发现就挺直身板,大摇大摆地走到宿舍楼铁门外,从外面伸手进去,将大门打开。
许璟轻车熟路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夜里找到寝室,摸出钥匙打开门,她用手机上的电筒照向书架,摸索着抽出几本书。
许璟把拿出的书平放堆在桌面,光源一晃,照出不远处一个苍白的身影。
许璟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,浑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滞。
她抬起灌了铅的双腿,移到门口,惊叫着把光源对向骇人中心。
严思敏被强光射得眯起眼,她抬手挡在前额,“你别叫了,是我。”
许璟被吓得腿软,灵魂也快出窍,她捂着胸口,半晌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……”许璟喘着气,思想都有点停滞:“现在都还没开学,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?而且半夜不睡觉,不睡觉也不知道开灯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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