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各大宗门和城市俱皆自顾无暇,我们更不可以冲动行事。”陆晴当然知道城外情况不妙,但她并不知道得如此详细。陆晴有点好奇:“娘……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?”白怡叹了口气,解释:“之前在望枫林受伤的那两位清元宗弟子,收到了清元宗的消息。”“尤逸和洛河?”陆晴一怔,“他们能和清元宗联系了?”白怡点头:“是的。”“那……他们俩的伤势……没事吧?”白怡:“虽然伤不轻,但幸好没有伤及内腑,只是一些皮外伤,现在已经伤势大好了。”“这些消息都是清元宗的前辈们传来的,应当不会有错。”陆厉然眸光闪烁:“天光城外情况如此不容乐观,此诚人族危急存亡之秋,越是如此,我们才越不能安于现状,偏安一隅!”“我们应该想办法去帮那些还在苦苦和妖族奋战的人族战士!”白怡:“你说得简单,现在这样子,我们要如何去帮?”“如何帮不得?”陆厉然想也不想,“虽然天光城四周几乎被妖族占领,但那也只是几乎,仍旧有些地方在殊死作战。妖族绝对不可能比我们更熟悉人域,我们完全可以派出小队,和周围作战的城池里应外合,甚至潜入到人域腹地帮助别的城池。”“现在的安全毫无意义,若是人族无法安全,天光城自然也无法安全。”陆厉然的眸光一点点深了下去,“自古以来……唇亡齿寒的道理,你们难道不明白吗?”“女儿——”陆厉然蓦的看向她, 视线陡然变得深沉而悠长,他深吸了口气,缓慢而认真地开口, “你认真告诉我, 你到底是如何看待那只妖的?你该不会……真的爱上他了吧?”陆晴瞳孔猛地缩了一下。空气陡然变得寂静下来,时光仿佛在这一瞬被拉得悠长。白怡顿了一下,也忍不住侧眸望向她。虽然她知道这事不怨自己的女儿,但白怡也很好奇, 在陆晴眼里苏白璟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存在。毕竟,他们曾经是道侣关系。陆晴的肌肤在两人的注视下一寸寸绷紧,她睫毛颤了颤, 面无表情:“当然不会。”她曾经爱过苏白璟, 但现在已经不爱,未来她也不可能再一次爱上苏白璟。不是因为她芥蒂苏白璟的欺骗, 不是因为她介意苏白璟妖族的身份。而是因为, 从本质上, 他们就从来不是能完全相合的两个部分。陆晴从小就憧憬和谐的, 圆满的,像父亲和母亲这样的爱情。他们有一致目标,相似的三观,共同的生活态度。他们就像两个完美的半圆, 拼合在了一起,固若金汤,幸福甜蜜。但苏白璟不是半圆,苏白璟是一块能随意变换形状的泥土, 他轻而易举将自己捏成了半圆的形状,完美骗过了陆晴。
但不是就不是。再能伪装, 终究不是能和她完美拼合的另一个半圆。陆晴仰起头,一字一顿,像是在回复父亲和母亲,又像是在回应自己:“我当然不可能爱上一只妖。”一只残忍的,卑劣的,不明白爱与尊严的妖。陆厉然定定看着陆晴,他努力分辨着她眸中每一次情绪,想要从中看出一丝破绽。但他失败了。他的女儿一双像杏一样美丽温柔的眼睛和记忆里一样澄澈透亮,像是刚从山上摘下,在井水里涤净的杏子。完全没有任何掩饰遮挡的痕迹。陆晴没有说谎,她不爱苏白璟,不爱一只妖。是他过于担忧了,他怎么会怀疑他的女儿会爱上一只妖呢?陆厉然胸中生出一抹愧疚,愧疚之余,又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。在淤泥和田野之间,她永远会选择宽阔无垠的山野田园。她不会被苏白璟的强大吸引,不会被苏白璟的爱恋迷惑,不会沉浸在过去的幻想里。这就是他的女儿,让陆厉然骄傲万分的,美丽大方,真诚善良的女儿。她合该拥有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一切。陆厉然可以肯定,若是生长在和平光明的土地上,陆晴一定会成长土地里最灿烂明亮的一朵花。只可惜,世事难料,她现在还不到十九岁,还没有足够的时间供她成长,而风雨已经悄然来临。陆厉然深吸口气:“小晴,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?”接下来该怎么做?陆晴也不止一次地思索过这个问题。曾经,天光城最为危险的时候,父亲濒临死亡的时候,她想的是,只要父亲活着,只要天光城安好,一切都无所谓。可现在,天光城真的恢复了安全,父亲真的恢复了健康的时候,她确实又想要更多。想要和从前一样的安定和幸福。想要妖族离开人域。想要苏白璟离开天光城。想要一切都回到一年前,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地方。……但是不行。不是因为陆晴有多重视对苏白璟的承诺,而是因为——她真切的感受到了妖族和苏白璟的强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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